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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新倾向


2011年9月 6日

遥远的大地 9---以苏联解体为社会背景的历史长篇小说

粉碎的容器

一九八九年。莫斯科像往常一样呼吸着。积雪的人行道上,熙熙攘攘地行走着大中午就从郊外赶来购物的郊区居民、不当班的军人和为了私事溜出工作单位的莫斯科市民们。简陋的公共汽车拉走一个个黑色大衣群体,挤进拥挤的车流中。阿尔伯特大街(步行街)上,业余画家把粗糙的作品挂在墙上,一边跺脚,一边等待着已经不多的游客。道边刚刚成立不久的烤串棚中,飘出阵阵肉香。
尽管人们多少察觉到社会风气正在日渐好转,为了过日子已经竭力奔波的民众,也不过时而看看嘲讽被经济改革追着屁股跑的官僚们的电影、电视,寻寻开心而已。但是却正是在这样的日常生活背后,旧体制正在四处龟裂开来,脱落的碎片如同冬日的河流一般,一边发出震耳欲聋的隆隆声,一边声势浩大地彼此冲击着流淌而去。
  戈尔巴乔夫在前一年的党代表会议上提议近期召开人民代表大会(比最高会议范围更广,类似于人民议会),并在会议上选举总统(党总书记一直是苏联的最高领导人)。尽管步伐缓慢,拉开共产党与国家统治的距离、推进改革的动向却已经开始启动。不仅呼吁要将党组织的干预与经济运营分开,甚至开始研究废除中央委员会的各个经济部门(权威在各部厅之上,是实质上的行政机关),规定由各地方党委书记兼任执行委主席,他们也不得不面临选举的洗礼。

但是戈尔巴乔夫却丝毫没有解散共产党的念头,他只是想把保守派赶下台,实现经济自由化。社会舆论却不能理解这种不够彻底的改革政策。当控制社会的势力成为批判的目标,濒临解体危机时,原本阿谀奉承权势汲汲于自己利益的人们顷刻便会调转矛头,猛扑过来。"生活的守护者"----共产党如今成了这个国家一切落后的恶因,长久以来对它的追随变成了屈辱的记忆,让人们的愤怒不断升温。

同时,这种动向还动摇着地方和东欧的局势。看透了莫斯科的力量已经陷于麻痹的人们,对权利的主张越发高涨,甚至出现了要求清算不公正的历史问题的动向。少数民族国家要求在经济运行上扩大自主权,不再遵照中央的指令,造成联邦国家之间的经济交易逐渐开始停滞。因为他们已经了解,如果自己把商品直接卖给其他国家,可以获得多得多的外汇。
民族纷争的频度和强度也在不断升级。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苏姆盖特之间的骚动原是除俄罗斯人之外的民族间的纷争,要求独立的波罗的海国家的动向却逐渐演变成了挑战整个苏维埃联邦构成的运动。在波兰,"联合"势力越来越强,要求与政府召开圆桌会议,匈牙利的西欧民主主义动向也越来越明显。

伊利亚的心里充满了焦虑。世界在不断变化。美国的繁荣,欧洲的统一,还有日本的发展......,整日忙于内部纷争的苏联与其他文明世界之间的距离正在无可奈何地变得越来越远。半年前,他的一篇《到人民中去!》尽管遭到了党委的批评,却在读者之间掀起了很大反响,伊利亚接到了大量正反不一的反馈意见。虽然在反对伊利亚意见的反馈中,也有认真进行理论的,但大部分来自靠养老金生活的退休人员和知识分子的来信都充斥着感情色彩,里面甚至还有几封信威胁说要杀了伊利亚,让家里人担心得不得了。一段时间,苏联中央各大报纸都在刊登对伊利亚社论的评论,巴夫梅鲁金总编也是一副喜形于色的表情。
但是,一看到跟以前没有两样的街区,伊利亚就充满了无奈。我不过是报社记者的自我满足、自我满足罢了......。一个人呼喊,一个人得意,如同杯子里的风暴。现在倒是局势的发展更快,自己正在全力追赶着局势的脚步。

"噢,伊廖沙,那是妄想!"
在中央委的办公室里,萨弗朗奇科一边拿下放在桌子上的脚,一边对着电话大声喊道。
"共产党、苏联全部解体,进行文艺复兴?为什么不那么做就不能实现民主主义?不要说些学生气的话。事态比你想的要坏得多。顾不得让你不紧不慢。你想想,有谁站在我们这边?戈尔巴乔夫、雅科夫列夫、梅德韦杰夫、卢日科夫、斯洛尼科夫、谢瓦尔德纳泽,只有这些人而已。扎伊科夫、拉祖莫夫斯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什么?你说梅德韦杰夫也还说不准?不要乱说,他是被误解了。在你们头顶上,挡住利加乔夫攻击的可是梅德韦杰夫。不是,不是要你买人情。
你说现在我们有利?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们不过是大海中的小岛罢了。伊廖沙,你怎么说的总在变呢?你不是一直说,经济改革的基础脆弱么?俄罗斯大众一旦知道不但不能从戈尔巴乔夫那里拿到什么,还要被迫背上改革的重担,以前对党的服从和称赞中积累的积愤就会立刻爆发出来,向党委袭击而来。就好象冬天到了也是共产党造成的一样。

利加乔夫负责农业以后,粮食供应忽然大量减少。这么下去,真的要暴动了。什么?要中央明确经济改革的指针?不是已经明确了么?你说还不够彻底?开什么玩笑?已经撤换掉党内的部长,减少部门,裁掉四十万政府职员,这费了多大的劲儿,你一定不知道吧。可不是下一道命令就能办成的事!说服、威胁、诱惑......,我可再不想干这种事了。
削减了政府职员,从表面看还是有很多人走来走去?混蛋!人吃饭的家什能那么容易的拿掉么?他们的生活、家人该怎么办?说什么改革的方针,伊廖沙,你说这种话的可是外行。我对制定改革方针已经死心了。在沃尔英科、新奥加列沃,那些无聊的地方,跟着学究们花几天的时间讨论一个词的意思,安慰他们的野心和内部的勾心斗角。就是做这些事也没用。不论发表什么精辟的方针,都不可能实行,首先民众就不会相信。因为七十年来,他们就是被方针骗过来的。
伊廖沙,政治是更加现实的东西,只能先做眼前的事。所以说,你们也再加把劲儿搞搞民主化活动嘛。党解体、联邦解体,都是理想论。说这些,政权一天就会倒台,利加乔夫巴不得会这样呢。当前重要的是宣传人代会,对,就只有这个是媒体现在该做的。面向民主化,你们来好好调动一下大众。知道了么?喂!怎么挂了!"
萨弗朗奇科重重地放下了电话。
----真是够呛,在新奥加列沃一天到晚听学究们说蠢话,回到办公室还要听"报道管制"的牢骚。还有雅科夫列夫那个老家伙,梅德韦杰夫一跟他说就把伊万推到我这里。真是如同黑蛇一般狡猾。在大学的共青团时不是还曾经那样欺负过我们嘛。现在在我的下面装成个好人,表面宣传经济改革,只要风向一变,立刻就会来搬我的脚,这就开始收集材料了。
作官僚,都是因果报应。因为自己写的演讲稿被采用,就兴高采烈,我可真是够幼稚了。又不是小学生写作文。为那么一点儿工资,加班到半夜。如此下去,自己的老婆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可是戈尔巴乔夫却说什么改革的原动力不在党内,只对外界摆出一副微笑的面容。对雅科夫列夫也是适当的应付着而已。
  如此下去,连我也要腐烂掉了。我这个位置,权力也不小呢。只要我给政府的官员打个电话,差不多的事都手到擒来。所以,总会有些不干不净的人来找我。还说什么一定要见见我夫人,这些毫不相干的人不断找来,为了他们那些没什么用的想法、发明、调动工作、上大学,一个个一副眼巴巴求我帮忙的表情。只要我的魔杖一挥,就会改变他们的一生。
萨弗朗奇科靠在椅背上,双手托着头,想了一会儿心事才回过神来,把手伸向了干部电话(在苏联、俄罗斯,要人之间设有特别电话系统)。唉,这回是报纸《论据与事实》。可一定要把握住斯达鲁克夫总编。

伊利亚彻夜写着书信。柳芭本想进去跟他说会儿话,看着他埋头伏案的背影,又微笑着轻轻推出门来。她心里清楚,自己的丈夫这段时间之所以只顾着工作,既不是因为已经厌倦了自己,更不是因为有了情人。
----真是没长大。就像个为玩具着迷的小孩子。不论说什么,他也不会放手。现在不行,明早说也不迟。找一个他的心没有到处飘摇的时间。早上正好尤利娅上学不在家。女儿有了男朋友,怎么能不跟他说呢。

"父亲",伊利亚正在给沃尔霍夫写信。

父亲,这段时间,我觉得自己仿佛被关进了牢笼。好不容易获得了自由,却是这种心情,您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的确如此,现在的我倒觉得从前口呼着自由、民主,以为自己是在揭露社会恶疮的时候更好。那时候,觉得自己是站在改变这个国家命运的最前锋。真像个傻瓜。
但是当我真正投身到政治改革的漩涡中,不知什么时候却变成了象棋的棋子。不是跑在局势的前头,却好像在拼命追赶着领导们制造的局势背后,为他们解释说明。
前一段时间,我想写写北顿涅茨煤矿工人呼吁改革国家,改善生活条件,----他们真的不是要破坏国家,而是完全相反----党委却说他们是反政府分子,不准刊登。
口口声声说过民主、自由的家伙们,现在却变成了真正的专制主义者,指挥我们写这个,不许写那个。于是总编开始害怕会拿不到补助金。他原本就是因为得到雅科夫列夫提拔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他说什么都会唯命是从。
但是记者的使命不是作政府的代言人。上大学时系主任经常这样教诲我们,"在工作中,你们要时刻谨记,找出社会的肿瘤,并切掉它们。"即使肿瘤破了,伤口周围可能会被肿瘤里的脓水污秽,这些污秽自然有负责清理工作的人来收拾,身为记者要抛开这些努力工作。
父亲,不瞒您说,做我这个工作,经常会收到各种各样的投稿。上次参考您的资料写的关于叶尔马克征伐鞑靼(伊凡雷帝时代,曾经使用富豪斯特罗加诺夫的资金,派哥萨克首领叶尔马克率兵出征乌拉尔山脉以东地区)的社论,发表以后,一天甚至收到了六十多封反馈投稿。一大半都在批评我,"从叶尔马克到俄罗斯的原罪,俄罗斯开始了帝国主义"是胡说八道,甚至有些人说要杀了我。或许都是因为他们是些靠年金生活的人吧。
尽管我知道这些人因为曾经在战场上流过血保卫祖国,才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是看着他们笔下充满着恶言恶语的文章,我不禁要想,到底我们的祖国是否做好了进行改革的准备。国民们还保持着十九世纪殖民时代的心理。从其他民族掠夺土地、掠夺资源,作为报酬付给他们补偿金,给他们一点儿现买现卖的西欧文明,还有一些连自己都不想要的商品,以大国自居。在我们懂得伦理道德以前,已经腐蚀到了何等地步。
如果要自由、民主,那么不是也应该顾忌到其他民族的自由么。正如父亲您所说的,对这些置若罔闻,只是说"在我们国家不存在民族问题,各个民族友好相处"的人们不会体察其他民族要对我们倾诉的真情,都是些迟钝的家伙。如果我们不是利己主义者,如果我们要实现真正的自由和民主主义,那么我们不是应该制定把实现其他民族独立自由为最终目标的政策么?但是,只要稍微想写一写这方面的东西,就会遭到组织、总编,乃至民众投稿的批判。
父亲,记得您曾经在莫斯科河畔说过,"俄罗斯需要文艺复兴"。我现在对您说的话感触越来越深。现在在我心里,充满了对在俄罗斯实现以前就被蒙古人摘去幼芽的文艺复兴的沉痛哀惜之情。如果大诺夫哥罗德、基辅当初能够那样发展下去......
正如德国人所说,都市的空气可以给人自由。就像从前的大诺夫哥罗德、基辅那样。如果今后经济能够充满活力获得再生,失去的文艺复兴也会在我们的国家复燃吧。
但是我们的国家还没有做好进行改革的准备。文艺复兴,如果没有经过心灵的改革,只改变制度会怎么样呢?自由会变成不可收拾的争吵,民主主义会变成群愚政治,市场经济也不过是在一个领域变了规矩而已。我们国家缺少精神上的支柱。否定了马克思主义,剩下的只有帝国主义和充满权威主义的教会,还有强烈地依附着权贵的大众。

今天我也收到了来自西伯利亚农村老妇的来信,希望我能够给她们一台汽车。她先把我写的报道赞扬了一番,说非常赞成我的意见,原来到最后是想要求这个。我觉得他们直接去求当官的,也会安排给他们吧。正是因为高官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掌管在自己手里,没有建立可以让大众自己购买东西的环境,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此这般的我们的祖国,真的有那些靠养老金生活的人们所说的完成"世界的使命"的资格么?
但是,我们究竟该向何处寻求新的精神支柱呢?可以是在我血液里流淌的旧教徒的廉直、勤勉。或者是复活人们对基督教以前的原始宗教中的粗野能量和自然所怀的畏惧之情。连我的名字马克辛也是从古代神明中来的呢。
但是,只有这些,我总觉得还是不够的。而且,好像不够自然。总不能事到如今又把雷神佩龙的木像从第聂伯河底捞出来膜拜吧(基辅被基督教化以后,佩龙的木像被丢进了第聂伯河)。

必须要有一个更具创造性、更具新鲜感的东西才行。更有力量,能够撼动我们的心的东西才行。
我觉得格莱布神父搞的运动很好。因为只有像他那样的做法才能够将信仰与权威主义的教会分离开来,让每一个人直接对上帝负责。从前,阿瓦库姆(十七世纪的僧侣。因反对教会典礼改革,被处以火刑)说过,在他生活过的俄罗斯,没有像德国的路德要进行宗教改革时一样,与法王对立的诸侯和与教会权力斗争的资产阶级。也就是说,因为没有支持改革的大众,所以阿瓦库姆失败了,但是今后在这个国家,这个条件将会逐渐完善起来吧。

  但是我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俄罗斯的大地,我们的母亲大地,广阔润泽的大地。延绵起伏、永无边境的大地,消失在地平线的涓涓河流,即使在白天也会阴郁深沉的森林,一眼望不到边的金色麦田,生下我们,又养育我们、养育继承人的母亲大地。信仰这片俄罗斯的大地,能够陶醉于从地平线隐隐传来的歌声旋律的人们,才能够承担这个国家的未来。我说的这些还很抽象,连我自己也还没有想清楚。它不是单纯的爱国主义,而是从心底深处涌出的对上帝的感谢之念,对这片大地的恩惠怀有的雀跃之情,在上帝和大地面前心怀的渺小卑微之心,对未来的责任感,我想所说的是这些东西。

父亲,还有一件事要对您说,前一阵子,有一个叫阿纳斯塔西娅的女性说自己是我的妹妹,找到报社来。我想,她一定是您的独生女儿吧。她说偷偷看了我给您写的信,才知道我的存在。她说还没有告诉自己的母亲----您现在的妻子。她虽然长得很像您,身材高挑,五官俊美,但我总觉得她有些古板。
她说,她和她的母亲一直觉得父亲有些冷漠、难于接近,现在终于知道了其中的秘密,私生子的我充满了生的喜悦,父母双全的她却怀着悲伤的心情长大,真是不公平。我邀请她在家里吃晚饭,却被她拒绝了,坐当晚的火车回了列宁格勒。好像她对原始宗教非常熟悉,但是政治立场却与我截然相反。她是特权阶级的一员。一想到她只有这样的活法,我真得觉得她很可怜。

父亲,您的两个亲生儿女,如今正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迈进。也许这也是命运吧。尽管我很想再和阿纳斯塔西娅见面,可能她不会这么想。因为看起来她本来想安慰我,我却反而让她觉得自己很可悲。父亲,您不要担心。这件事,我们两个人会逐渐解决的。但是,我又总有种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的预感。
感谢您前一段时间对我们报社的投稿。呼吁在俄罗斯进行文艺复兴的论文,果然掀起了让人吃惊的反响。请您今后继续用您的渊博学识和高洁如风的品格,引导我们前进。我深以身为您的儿子、母亲的儿子为荣,并以身为俄罗斯润泽的母亲大地之子为自豪。
伊利亚•马克辛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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