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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


2007年9月30日

欧亚大陆的局势与日本

(这个论文,在日本自卫队的机关报登载了)

最近10年,走出痛苦不堪的裁员困境的日本人明显丧失了对世界的兴趣。他们对世界许多国家的理解还停留在10年前,严重的甚至还停留在20年前。至于由大大小小的国家构成的国际形势,他们认为就像气候变化,是上天赐予的,只能受其摆布。尽管在日本无论讨论经济还是政治都不能脱离国际形势,而且,日本还能够对国际形势的发展产生不少影响,但他们依然故我。

有鉴于此,本文将就决定大部分世界形势的欧亚大陆的状况谈一谈自己的看法。因为我认为,自卫队有如下几项任务:1努力保持日本周边的势力平衡;2保卫日本不受武力攻击;3在联合国等框架内协助解决其他国家发生的纠纷。而为了完成这些任务,就必须在必要的范围内领会欧亚大陆局势的本质。

关于欧亚大陆的基本结构与"零和文明"
今天的欧亚大陆由中国、"东方(从中亚展开直到土耳其、摩洛哥的文明圈,现在统称为伊斯兰圈,印度也属于东方文明圈的一部分)"、俄罗斯和欧洲区域构成。

自古以来,在这片大陆上崛起过许多庞大的帝国,又相继灭亡。每当一个帝国灭亡,周边地区就常常化作势力真空地带,成为引发纠纷的导火索。其中,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崩溃后兴起的巴尔干各国、苏联解体后独立的高加索各国、以及中亚各国等,被美国称之为"不稳定的弧形地带",日本则提议将其转变为"自由与繁荣之弧",并正在与相关各国加强外交与经济合作。

但是,如果仅仅出于"解人之困"的人道主义使命感对这些国家提供援助的话,就会受到挫折。因为这些国家是以远比西方发达国家落后的经济为基础,形成了保守的利权、利害结构,因而是在全然不同的价值观念支配下行动的。西方发达国家自以为出于善意提供的民主化援助、经济改革援助,如果操之过急,甚至可以被看作是干涉内政,使这些国家的统治系统、利权结构陷入危机,使局势动荡不宁。经济改革会导致公共价格上涨、通货膨胀,进而破坏大多数国民赖以生存的"关系"结构,容易给国民生活整体造成恶劣影响。由于会导致这样的结果,所以会遇到挫折。这对于原苏联各国以及中近东部分国家是可以这样说的。

这种现象是由于这些国家尚未完成产业革命造成的。产业革命把人们从乡村吸引到城市,使他们的生活水准逐渐上升,权利意识不断提高。但是,这里已经没有农村时代的共同体,需要其他的统治形式,于是,西欧民主主义应运而生。在这里,人们通过议会讨论并通过选举处理社会上的利害冲突,因此,即使坚持言论自由,也很少发生内乱。

产业革命意味着人类获得了大量创造新财富的手段。产业革命以前,西欧的生产力很低,社会财富的数量基本停留在一个水平上,有人要富起来,就必然会有人被剥夺。也就是说,这是一个"零和游戏"规则统治的世界。产业革命使其变为加利游戏,各方能够不通过相互掠夺,而是依靠创造新的财富,进行分配,解决利害冲突。

但是,发展中国家以及原社会主义国家虽有工业,但效率却很低,因此,社会还是按照"零和游戏"的规则运行。财富被少数人垄断,国民只能依赖他们生存。在这种社会里,整个国家成为维持特权阶层与大众利益的机器。企图打破这种现状,扩大自己财富和权利的人,将被当作破坏社会稳定的自私自利分子受到压制,所有权和人权遭到轻视。在财富与各种好处的获得全看官员及地方老大脸色的社会中,群众变得卑躬屈膝,一切仰仗"上头"。他们一心认为,领导人决定国家的所有事项,一切都由他们支配,而我们所说的大众传媒及议会的"独立性"只是一种骗人的谎言。这就是所谓的"权威主义"社会。

"零和"社会的道德规范与重视合理性、透明性的欧美社会的道德规范正相反。在这种社会里,人们相互争夺,无视规则,靠关系和敷衍了事的"原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缺乏透明性,实行恣意妄为的统治。对于大多数精英来说,履行公务并不是为了提高国民的生活而工作,而是为了自己发家致富。即使发达国家试图尽快改变这种社会,也只会受到这些国家的国民(而不是别的什么人)的反抗。发达国家只能从侧面协助他们自己改变自己,舍此没有其他办法。

是否权威主义复活 冷战恢复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种"零和游戏"地带也是产油地区。俄罗斯、伊朗等能源大国最近在石油价格暴涨、美国对伊拉克战争胶着的局势下加强了对抗美国的态度。苏联解体后不久,俄罗斯进行了民主化和经济自由化的尝试。但是,最初援助了自己的西方世界,到了布什政权时期,却将北约扩大到原苏联势力范围之内等,不断做出类似于给俄罗斯脸上抹黑的事情。不仅如此,西方世界还相继推翻了格鲁吉亚、乌克兰等国的亲俄政权。为此,俄罗斯加强了反对西方的立场,提高了警惕。同时,由于石油价格上涨带来了经济的复苏,而且,西欧各国的天然气供应30%以上依靠俄罗斯,因此,俄方以此为后盾,对西方采取了强硬的对策,犹如回到了冷战时期。8月中旬,俄罗斯恢复了冷战结束以来销声匿迹的远程轰炸机飞往周边区域的"飞行训练",同时,在俄罗斯中部车里亚宾斯克近郊,与中国等国共同进行了4000人规模的联合军事演习。

俄罗斯即将于今年12月举行大选,明年3月进行总统选举。但是,由于原克格勃势力控制着国家,因此,无论普京是否被替换,基本政策是不会改变的。不过,也不至于因此而恢复冷战。目前对西方采取强硬政策的目的之一也正是为了在选举中争取人心。另外,俄罗斯经济已经纳入世界经济,不出口资源换取消费品,国民经济就无法维持。另外,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轻视军备持续达15年以上,军工产业的基础受到伤害,而人口还在不断减少,在这种情况下,俄罗斯很难增强兵力。

2000年以来,俄罗斯的GDP增长了近4倍,但其经济实际上具有很脆弱的一面。石油价格上涨带来的财富,经过运转、增值----促进消费、增加投资、搞活建设事业等----俄罗斯的GDP最近6年增长了大约4倍,接近1万亿美元,几乎追上了8国集团中的加拿大。但是其旺盛的消费主要依靠迅速普及的"消费贷款"。这种贷款就是以高利息贷出从外国以低息借贷的资金。另外,俄罗斯的耐久消费品几乎全部依赖进口,据预测,由于进口急剧增加,尽管石油价格上涨,明年或后年,贸易收支盈余将下降为零。这将使俄罗斯经济陷入卢布疲软,通货膨胀率上升,外资流入减少的恶性循环。

最近,被人们称之为"权威主义国家集会"的上海合作组织成了人们议论的话题。这个组织是俄罗斯、中国、以及除了土库曼斯坦以外的中亚各国于2001年成立的,在北京设有小型办事处。这个组织表面上是为了经济合作、反恐斗争,真正目的是为了防止美国的干涉,提高成员国的国际地位。但各成员国的意图存在微妙差异,虽然它们都不隐瞒对美国的戒心,但背后各自与美国发展关系。尤其是中国,正在绞尽脑汁防止强烈打出反美色彩。此外,中国还约定对中亚各国提供大批低息贷款等。另据观察,还有迹象表明,中国最近急剧扩大对中亚地区影响力的动向引起了俄罗斯的警惕。

俄罗斯、中国以及中亚各国尽管亲疏程度不同,但如果不与美国、欧盟以及日本建立良好的关系,就无法维持国民的生活水准,因此,上海合作组织恐怕不会成为华沙条约组织那样的国际机构。

日本何去何从
日本是一个"海洋国家",在欧亚大陆内部问题上没有生死攸关的利益,对于遥远的欧亚大陆内地发生的事件,也没有必须正式参与的必然性。不过,在阿富汗恐怖势力卷土重来的今天,对于这种形势,日本也可以唤起联合国安理会的注意,敦促安理会采取对策。日本作为一个在中亚地区没有利己主义意图的大国,受到了各国的信赖,因此,在这些问题上,便于摇旗呐喊。

对于日本的安全保障来说,东亚地区最为重要。尽管存在世上议论纷纷的"历史问题"、反日声浪,但只要自由贸易的原则在全球得到维持,东亚各国就会不断持续发展出口主导型经济,并能够由此保持政治的稳定与和平。在台湾问题以及朝鲜半岛统一问题上,当事各方实际上都认为最理想的就是维持现状。
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应该坚持日美同盟,对中国维持力量平衡,同时,与其"包围中国",不如"将中国纳入维持现状的体制之中",建立包括中国在内的集体讨论安全保障问题的论坛。美国已经在朝着这个方向转舵。

自卫队就存在于这一构图之中。可以设想的是:自卫队可将日美安全保障体系变为确保日本周边地区稳定的共同财富,同时,争取与存在历史问题的中国、韩国开展军事交流,建立信赖关系,对于其他国家,可像对待柬埔寨、东蒂汶那样,在联合国框架内,为解决纠纷直接做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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