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美两国对安保条约的讨论
日美两国正在围绕着日美安保条约的必要性、利害得失以及今后应有的态势展开讨论。在日本,4月25日的《SAPIO》杂志上刊登的漫画中写道,"伊拉克问题陷入泥潭,美国在六方会谈中背叛日本,对绑架受害者问题不闻不问――日美同盟根本就没有照顾到日本的国家利益!假如日本遭受核打击,美国根本不会为了日本进行核报复!日美同盟能为我们带来什么呢?什么都没有。日本不要再依赖美国了!赶快退出六方会谈,政治家应堂堂正正地讨论核武装问题。"这是其中一例。
我想,实际上多数日本人认为日美同盟仍然需要,日本不应进行核武装,但是,很多人都对这种前景不明的现状感到焦虑。
另一方面,在美国,对于东亚各国之间因历史问题等导致的摩擦日益增强,"再这样下去,美国由于安保条约会被卷入到日本与周边国家之间的无谓纠纷之中,相关人员和学者之间在战后首次出现了这种担心。这恰好从反面印证了日本一向以来对日美安保条约的担心。"(Thomas U. Berger,波斯顿大学教授)。虽然当日本本国或在日美军基地受到攻击时,美国不得不保护日本(如若不然,其他盟国会对美国产生不信任感并会背离美国),美国也开始考虑,当日本在民族主义膨胀到最后,与周边国家发生武装冲突时应该怎么办的问题。
对美国来说,前苏联在当时就只是自己的敌人,而中国也许将来会成为美国的军事威胁,但是同时也正在给美国带来前苏联无法比拟的巨大经济利益。此外,中国根据美国的意向对朝鲜施加压力等,对美国来说在政治上还是有用的。
因此,作为美国在亚洲唯一的最大伙伴,日本的地位与此前相比正逐渐相对化。当今时代已经不是像小泉政权时的"只要与美国搞好关系,日中、日韩关系也会变好"的时代了。已经进入了如果日中、日韩关系搞不好,日美关系也可能会出现问题的时代。
这样以来,日本将会逐渐品味到夹在美中两个大国之间的感觉了。夹在东西两个大国之间,这在日本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处在两个大国之间而永远相安无事的国家,看一看被德国和俄罗斯分割的波兰就会明白,是从来没有的。尽管日本作为四周环海没有陆地武力威胁和拥有强大经济实力的国家,与波兰有着根本性的不同,但如果海外资产被没收就完了,日本国内的大企业也被有背景的外国企业强迫兼并的话,那里的日本职员就会像奴隶一样被强迫劳动。
日本应该怎么办?
也许想得有些过远。中国现在还是发展中国家,日美安保这个多年来建立起的坚若磐石的人脉和基础仍在支撑着日本的安全和国际地位。日本政府通过消除安保条约中美国对日本的单方面保护因素,提高日本的贡献度,正在努力进一步强化日美关系。这是目前最为现实的政策。
但同时,日本需要进一步磨练自己的外交能力。在战后60年国际格局逐渐发生巨大变化的今天,日本必须要看清这一变化的方向,提出自己的新方案,主动操控本国周边力量的平衡。
对此,首先,我们自身是否思考过究竟要打造一个什么样的日本,对于如何让这样的日本屹立于世界,作为常识,至少要有60%左右的民意共识。日本舆论要么在朝核问题上怀疑美国保护伞的有效性,要么害怕安倍首相访美及2+2会谈时如提出强化日美安保合作,就会被美国套住,如此这般确定不了方向,这样是搞不好外交的。
外交受舆论左右,是民主主义社会命中注定的。朝鲜等专制主义国家则比较容易开展灵活的外交。尽管如此,如果像美国那样实力强大的话,也能将国内舆论强加于其他国家,但如果日本那么做,就会孤立于世。
那么,在思考日本今后的生存方式时,首先必须考虑以下几点。
第一,国际关系当前仍是以"国家"为单位开展的。在当今世界,如果能自由进行进出口贸易,经济就可以发展,生活也能够得到改善,而有美国为我们盯着世界上的邪恶势力,那么,精心侍奉"国家"这一人为的产物,宣扬国境、国家威信等的意义又在哪里呢?但是,如果考虑到不加强入境管理,马上就会有许多外国人来日居住,不掌握日中英三种语言也许都生活不下去,我想,"国家"还是需要的。
第二,为维护有多个国家存在的世界的和平与稳定,必须要保持力量的平衡。日本因把获得社会信任作为处世秘诀,所以也有人认为在世界上只要保持品行,宣称和平友好就会获得尊重。但是,在国际社会中,善于说谎话、狡猾处事的国家很多,光做老好人的国家只会被人耍弄。
"力量平衡"不单指军事力量。无论是在政治上还经济上,有许多国家感觉日本很好,愿与日本为友,我们就是要创造这种国际环境。军事力量也是必要的。国际社会中,一边强化友好关系一边扩充军备的相互欺骗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尽管如此,预防战争还是可能的,在双方军力接近时,会就裁军、军备管理展开交涉。在欧洲,NATO(北约)和华约组织之间就规定了常规战力的上限。
第三,日本要构建什么样的社会,换言之就是将什么样的价值观作为社会的基础,需要继续深入讨论。虽说日美关系正逐渐走向相对化,但是如果回到战前家长式的和权威主义社会的话,会遭到几乎所有接受过战后教育的人的反对。过去的日本是一种相互依存的人际关系,讲究情理和忍耐,现在日本已经摆脱了过去那种演歌式的"带有哀伤情调的"世界,创建了即便是"个人"也可生存下去的、以J-POP为代表的富足的 "色彩明快的"社会。这一发展方向目前获得了社会的广泛认可。我们应进一步认识到战后辛辛苦苦构建起来的自由和民主主义的价值。
第四,亚洲只靠自己无法发展。虽说经济发展了,但包括日本在内的东亚各国的经济增长在相当程度上仍依赖于对美国和欧盟的出口。而且发生纷争时,单靠亚洲也难以解决。因此,初见端倪的东亚共同体或东亚首脑峰会,决不能将美国和欧盟排除在外。
尽管如此20年后的前景仍不明朗・・・
日本人过去把安全保障和外交的主要部分交给由美国主导的世界安全保障(Pax Americana)体系,自己只顾赚钱,而在经济高速增长结束后的今天,开始重新审视国家的走向是很自然的事情。因此,人们的"国家的品格"和自主防卫意识正在增强。
然而,如单靠日本的军事力量来维护本国的安全保障,不仅要考虑与中国、俄罗斯的军事力量抗衡,还要考虑与美国的军事力量对抗的问题。战后的日本,许多人抱有只要宣扬爱好和平,其他国家就不会攻击自己的幻想,如今这些人又都开始主张用"自主防卫"来解决所有日本的问题。实际上,这种路线会把日本引入歇斯底里的孤立,不仅会导致为无限扩充军备增加税收,还会复活征兵制。
由于伊拉克战争,美国衰落论开始风行。但美国的实力远远超出了BRICs(即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四国)。如果美国自闭于孤立主义,世界将失去政治稳定的保证,贸易、金融交易、移动、对外直接投资将受到很大的限制,引发世界大乱。现实情况是,比起担心被美国"拉过去",世界上的多数国家在为把美国"拉进来"而奔走。日本不能过早地废弃日美安保。如果没有日美安保,日本在东亚就会成为"光杆司令",不仅周边国家,连美国也会强加给日本各种无理的要求。
但是,倘若20年后(或许会更早些)日美关系实现了平等,届时日本的走向尚不明朗。最好的设想是美中双方竟相与日本修好,但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看到下面这些情况虽然觉得这些政策是可以理解的,比如英国因为对美做出贡献接受了美国提供的"鱼叉(Trident)"潜艇核导弹;德国通过向海外派遣1万名士兵,提高了国际发言权等,但日本舆论对日本现行的继续扩大对美贡献,强化、巩固日美关系的政策,又能给予多大的支持就另当别论了。
因此,无论是现在还是20年后的将来,还很难找到可同时满足日本的安全保障和自尊的解决方案。日本只能结合自身的国力积极努力,继续保持士气和自尊。但,一定要记住:只要能确保安全和稳定,日本就能在经济和文化两个方面显示自己的大国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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